沈书没有说话，只是望向他，眸子深邃。
宋羽抿着苍白的唇，脸上是倔强的表情，他并非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他们走。
这一路上，他们深陷险地，灵气消耗颇多，自己的伤势又严重，本就是个累赘。
而他们不同，尚有一战之力，未必就不能脱困，到时候汇报给领队的执事，宋羽自然解围。
但最后让少年做出这一决定的，还是昨夜那场意外。
这也是沈书所不知道的真相。
血，满目的鲜红…
他空茫的记忆停留在昨日。
队伍也是像现在这样起了分歧，分成了两派。
一派主张取宝，一派则坚持撤出这片区域。
最后，队伍决裂。
但就在分道扬镳之前，一阵轰鸣，打断了两派人的思绪。
原是因为那藏在内围之中某样法宝被取出，触怒了黑莽群山内围的那一头凶兽。
“轰隆隆...”
巨响震耳欲聋，狂暴的气息弥漫在周遭，仿佛整座山都要即将倾覆，狂风四起。
“快！快撤！"
“该死！”
“.......”
众人低估了凶兽的实力，在那股强悍的气息面前，根本无法反抗，只能仓惶而逃。
最终，他们死伤惨重，只有寥寥几人逃得性命。
其余人都葬身凶兽口腹之中。
而也因此，引得凶兽的追杀，兽潮的暴乱。
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沈书杀死的那头妖狼会出现在他们的附近。
这一切，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。
宋羽瞅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幕，元气满满的少年终于在这一刻，如同被抽光了力量，疲惫无比。
忽然有点…
绝望了。
而这时候，沈书的声音突兀的响起。
“诸位，你们自先行离去吧，我留下。”他背过身，来到宋羽面前。
“沈道友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欧阳明脸色一下变了，冷冷的盯着那袭白衣，没有料到沈书会如此说，咬着牙问。
刚刚那场战斗，沈书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。
少了他，他们一行几人，接下来的路程恐怕又要困难几成。
宋羽亦是一怔，他不明白沈书为何要如此做。
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，他的眼底一派坦荡。
“没有别的意思，只是我觉得我不应该抛下他自己走。”沈书生硬地说道，眸子里的认真不似作伪，又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。
要紧的是，沈书并不喜欢欧阳明这为人作风。
此言一出，气氛顿时沉闷。
欧阳明忍不住黑了脸，心里暗骂沈书不识抬举，这跟他预想之中的结果大不一样。
其余几人听了沈书的话，也有些面面相觑起来。
雨还在下。
白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，沈书的身形却以一种飘逸若仙的姿态挺拔。
他就这样站在那儿。
难言的气质。
这一刻，欧阳明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那股熟悉之感，又浮现脑海。
他曾经…
见过。
镇远王府，有两子。
一文一武。
虽无血缘关系，却胜似亲兄弟。
可惜天妒英才，沈长子战死沙场，后来新帝登基，君要臣死，王府败落，当年容貌谪仙，与世无争的嫡子，也一并陨没。
没想到啊，没想到。
嘲弄之色浮现欧阳明的眼角眉梢，萦绕着他的疑惑，忽然就消解一空。
他什么都明白了。
难怪，那日他总觉得沈书身上有一股熟悉之感。
阴翳的眸瞧着沈书，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笑意。
说起来，那沈长子战死沙场，倒也跟欧阳明脱不了干系。
谁怪他太过耀眼了呢。
如今，这沈书也是如此。
欧阳明收回了视线。
这时，不远处传来的窸窣声响，沉闷的气氛陡然又变得紧张起来。
欧阳明几人立即警惕的朝前看去，却也就在下一瞬，如同看到了主心骨，眼中露出欣喜。
是叶天一！身后跟着数名修士。
这让原本就坐在叶天一一条船上的三人，心中焦虑减轻了不少，心想着，这回总算可以出去了。
但叶天一却是将目光径直掠过了三人，原因是沈书居然也在这，微微皱眉。
而此等动静，自然也惊扰了沈书与宋羽二人。
只是…
沈书微微瞥向旁侧倚在树下的宋羽。
及时他已经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，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被攥的铁青的手。
就连气息也变得紊乱许多。
似乎这里面，有着他所不知道的隐情。
沈书心中暗忖，看向叶天一的方向，而欧阳明此时正跟叶天一交流着什么。
须臾，穿着一色玄服的叶天一，径直朝这边走来。
而作为诸天九峰之一苏长老的门楣弟子，他的气场也极为不凡，众人皆让开道路。
叶天一迎上前，一番寒暄。
“既闻沈道友要留在此陪同这位小兄弟，叶某就不多做勉强，这里有一枚疗伤的丹药，还请给小兄弟拿去服用，待到了我们突出重围之时，我们定会通报宗门，派人过来接你们出去。”
叶天一说完，浑然不顾宋羽那愤恨的表情，递上一枚丹药。
沈书转眼已经分析出了事情的原委，着重多看了叶天一一眼，接过丹药，随口道了声谢，脸上没有过多表情。
但叶天一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书身上，心里暗笑。
人啊，今时不同往日。
他是得意的天之骄子，更是苏峰门楣下的小圣子，而沈书呢？
如今却是他在施舍，前所未有的畅快，他们是两个不同阶层的人。
昔日的那抹不快，仿佛一扫而空，但叶天一知道，这不过是暂且罢了，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他会继续寻找机会，找回曾经丢掉的自信与优越感。
或者，直接让他们俩死在这里也不错？
眸光扫过宋羽，叶天一眯了眯眸，谁让这个少年一路跟自己作对，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。
而那头凶兽貌似也快注意到这儿了。
叶天一眼见挂着倨傲，弯起眉目，笑里藏刀。
……
他们一行人走后，沈书凝了凝眉。
“你的伤势怎么样了？”
“我...无碍。”少年强撑起身子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，没料到沈书会选择留下。
沈书一时没多想，反倒是少年是个藏不住话的，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沈书。
言毕，沈书瞳孔微沉，晦涩不明。
沈书这才真正意识到了局面严重性，这一次的历练，绝非是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。
而后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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